故事汇

50岁的美国女人露丝·凯瑟琳太太喜欢笑。她讲话的时候，嘴角会不自觉地上扬。每次去杂货店，她都跟里面的每一个人谈笑风生。日子久了，每当她走进社区银行，里面的柜员会抢着向她喊道：“凯瑟琳太太，到我这来，让我为你服务吧！”即使作为一个单亲妈妈，独自把三个孩子抚养成人、送入大学，她也总是保持微笑，从不感觉疲惫。在她的眼中，周围的世界也总用这样的表情看着她：两只眼睛，还有弯弯上扬的嘴角。甚至，她常常举着相机，到处寻找那些无处不在的“笑脸”。有的笑脸只是三根意大利通心粉，从某个角度看过去刚好像有两只眼睛和嘴；还有的时候，是路旁一棵大树树干上的两个小洞和边上垂下的一条藤茎，看起来是在笑，但有点无奈；甚至，一个发了霉的西红柿，烂掉的部分也像咧开了嘴大笑。在过去的两年里，露丝一直乐此不疲。最疯狂的时候，她曾经一天拍下了500张笑脸照片。“大多数时候，这些笑脸都是主动跳入我的眼中。”露丝说，“发现它们的瞬间，我会觉得开心极了。”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露丝就常常拉住父母的袖子：“看，那个地毯在笑！”在她的眼里，地毯上的花纹，大门合叶上的螺丝，还有阴冷砖墙上苔藓的缝隙，“仔细看看，都组成了一张笑脸”。不过，其他人可看不出来这些。大多数人只会对着她摇摇头：“傻露丝。”这样的情形持续了很多年，直到有一天，露丝终于反应过来：“我应该把它们拍下来，这样别人就可以看到了。”那年年初，她拍下了第一张笑脸的照片，那是小镇上的一片篱笆。几十年来，她一直觉得那些交错的树枝拼成了一张微笑的脸孔，现在，她终于能跟别人分享这些有意思的发现了。一次，露丝正趴在地上拍照，一位满脸疑惑的男士走过来，问她是否需要帮助。“你看，它们在笑。”露丝把相机递给这位男子，让他看看自己刚刚拍下的照片——地面上，溅落的水滴刚好拼成了一个笑脸的形状。这位男子乐了，转身走开，没过多久，他又急匆匆地跑回来：“快，拿上相机，我也找到了一个。”这让露丝觉得很满足。没过多久，她又跟自己的孩子学会了使用“脸谱”网站。当她乐呵呵地把自己拍下来的照片传到网络相册里时，三个孩子和他们的朋友们立刻被吸引了。很快，这群年轻人和他们的朋友也开始加入拍摄照片的行列中来，现在，这个名叫“自然的笑脸”（SpontaneousSmiley）的网络群组已经有来自各个国家的两千多名成员，而他们上传的几千张照片中，手提包、大白菜、草莓，都纷纷对着镜头展开了“笑脸”。露丝已经注册了商标，出版了一本小画册，马上还要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办一个画展。在平常的生活里，仍然管理着6家幼儿园的露丝女士，总爱讲些“大道理”。当朋友们为堵车苦恼的时候，她却说，这是上天的“礼物”：“这样我们就可以开慢点，看看周围的风景，聊聊天。”她希望周围的人能过得开心一点。每年的圣诞节，她都会把自己最喜欢的音乐刻录成CD，准备分发给社区里每一个聊过天的人，包括银行出纳、大楼管理员，还有高速公路收费站的收费员。在离圣诞节还有一个多月的时候，就有邻居迫不及待地询问她：“我们的礼物已经准备好了吗？”拍摄笑脸也悄悄改变了露丝的生活。她再一次步入婚姻殿堂，她的新郎，正是在拍摄笑脸照片中熟识的。露丝打算，接下来把“天然笑脸”计划扩展至全世界。“我知道，这不是什么高雅的艺术，但它能够让更多的人快乐起来，这就足够了。”

几天来，一个背影，一个普通魁北克人的背影，总在我的眼前晃动：他大约三十多岁，缩脖夹臂，在蒙特利尔著名的圣凯瑟琳大街的橱窗与寒风中渐渐走远……那天晚上我和朋友看完电影沿着圣凯瑟琳大街寻地方喝咖啡。11月下旬的蒙城之夜寒气逼人，街上行人不多，流浪者和乞丐倒不少。他们或坐或站，或出言或不语，不论是带着狗和毯子的姑娘，还是身穿单衣的坐轮椅者，看上去都是那么气定神闲，仿佛这条街就是他们的家，而每一个过客都是圣诞老人。我注意到，几乎凡是移民(包括我)都会对他们佯装不见，而那些停步掏兜，甚至还攀谈几句的大多是魁北克人。我嘟囔道：“这帮人一晚上下来可不少挣，没准儿比你我还多。”朋友说：“就是。”正议论着，我忽然看见前面的一个男子边走边摘下自己那黑灰格相间的毛围巾，顺手递给一名乞丐，头往衣领里一缩，手往裤袋里一插，快步而去。他的这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点的犹豫滞怠，连脚下的步伐都没有放慢或错乱一下，竟是那样的随意自然，不着痕迹。望着他的背影我震撼了。我在这个城市已经生活了16年，天天和“老魁”打交道。这个人的装束和做派都清楚无疑地告诉我他是个最最典型的魁北克平民，实话说亦属于我长期不愿认同的群体，就像这条印象中藏污纳垢、纸醉金迷的“红灯”街，我轻易是不肯踏足的。就在刚才，我的第一个反应还是：这人真傻，他居然看不出乞丐身穿的大衣比他的夹克要厚；而此刻的我却隐约意识到，在这个“傻”人的眼里，恐怕看到的仅是乞者脖子上没有的围巾。我相信他的帽子和手套也一定是这样一一递了出去。一时间，我茫然了：到底什么是聪明，什么是傻？到底谁的灵魂更加高贵呢？我和朋友都不再说话。我越走越觉得：我所置身的这条圣凯瑟琳大街，除了浮华的霓虹灯和广告窗，还涌动着魁北克民族天生的慷慨和潇洒，以及不加掩饰毫无做作的淳朴人性。我多想，我多想追上那背影发问：你的家还有多远？你明早可另有寒衣？